没石饮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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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辽宁省拟】狮子口

一句话概括:本田菊在东北吃糖葫芦崩了牙。【误

#预警!!!本田菊黑化OOC!虐辽有,暗示旅顺大屠杀有!非常史实向,接受不了的千万不要点进来!!!#

相关背景介绍:

首先捋一下时间线,我自己写的时候都列了个时间表,对不起我历史太差了。我把文中涉及的重要事件按照时间顺序列出来。

1592明军万历援朝战争,前后七年,以日本军退回本土为结局。

1853黑船事件,美国用武力终结日本的锁国政策,日本进入世界贸易线。

1860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,此时鸦片在中国正在流行。

1861洋务运动,“师夷长技以制夷”。

1894中日甲午战争,前后九个月,北洋水师全军覆没,旅顺大屠杀,不平等条约。

1931九一八事变。

1941日军偷袭珍珠港。

1945抗日战争结束。

本文开端的时间点在1894年11.12日的旅顺大屠杀之前,暴雨前的宁静。文末有暗示屠杀开始。

 

相关人物介绍:

日本-本田菊【严重黑化OOC】,

中国-王耀【谈话提及但本人并不出现】,

辽宁-齐燎焰,(亲友 @芥子须弥 的人设,我说实话算是在写同人文)

辽宁拟人,文武双全,经常作为指挥官上战场,赤金桃花眼,相貌俊秀但平时会被戾气压住。更多细节请去亲友处深挖,试问谁会不喜欢辽哥呢【哭,

山东-岳东霖,同亲友设,谈话提到并不出场。

#如果看到这里仍然觉得我可以我能行的猛士,就看正文吧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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狮子口

01.

 

十一月的天亮得晚,在中国北方尤甚。天边才露一线微薄的白,本田菊在街巷深处买了一串糖葫芦。

  迟来的日光并不影响本田菊如机械般严丝合缝的生物钟,他来这里月余,仍是五点钟起床,另又养成了顶着凛冽寒风出门散步的习惯——这个时间,第一批早起的人刚从睡梦中苏醒,开始张罗新一天的活计,灶膛里烧旺的柴咇剥剥响个不停,蒸屉里滚出大团大团的面香,背着杂货箱的半大青年啃着红薯沿街吆喝。这座夜里只有怒风呼号的小城在此时逐渐苏醒,家家户户都充盈起烟火气息,而本田菊悠然穿行在街道上,目光寸寸扫过百态众生,宛如一个半明半昧的闲魂。

  不过他也着实没什么繁忙事务可做,清兵的反抗比预计中更弱,自丰岛一役,三个月也不过弹指,日本军如出鞘的新刀挞伐辽东,以至当他凭迅雷之势直扼辽宁的咽喉,齐燎焰眼中的错愕和愤怒由衷地取悦了他。

  “上次见面还是数十年前的东京,”军刀于颈侧狎昵地厮磨,如割开纸张般轻松地割开皮肤与血管,本田菊低眉去看齐燎焰可称狰狞的表情,刀刃更进一分,言语却周正温吞。

“辽君,别来无恙。”

  

  “他妈的本田菊,”齐燎焰颈上血流如注,仍被四人牢牢按着肩臂防他暴起————他刚硬生生崩开手铐掀翻了满屋子士兵,直到赶来的本田菊一刀废了他的左髌骨————没人再敢懈怠防备。

“还真就给岳东霖说准了,会咬人的狗不叫哈?”他在暗室里暴怒地抬起头,赤金色双眼炸开迫人的狠意,“妈了个巴子的日本兵,老子记住了,你最好现在就一刀抹了我。”

  

  “辽君谬赞了。在下亲自前来,是要劝您与我联手的。”

 

 

02.

 

虽然短暂,本田菊和齐燎焰却实在是有过一段堪称友善的关系的————洋务运动期间,齐燎焰曾被指派来日本“师夷长技”,而安排给他的老师,说不上是恰巧还是有意,正是本田菊。

 

齐燎焰不是个谦虚的学生,却足够聪明,也还算好学,本田菊则在这短暂的几年里充当了一个耐心的好导师,他教他物理、化学,用全新的符号解构世界,也教他拆拼和使用最先进的枪械,把热兵器暴君般的武力倾泻在靶场上。

他们大部分的时间用于授业,余下的时间本田菊则不厌其烦地带着齐燎焰去拜神社、逛祭典、品尝本地的吃食————齐燎焰兴致缺缺,日本人却总会拿出一套足够客气又充分的理由让他无从拒绝。

 

·······其实不过是想与辽君多留些好印象。本田菊跟在齐燎焰身后,悄悄抬眼去看他挺拔的背影。

两人在红色的鸟居下穿行,阳光被巨大的木柱分割出一块块明亮的梯台,金粉似的灰尘缓缓飘散在明暗交界的光线里。

 

那时候黑船事件的余痛仍在,本田菊尚处于骤然剧变的迷茫转化期,只觉得西洋的獠牙已在咫尺,却仍对作为天朝使者的齐燎焰怀抱了期待与善意。

 

可惜这昙花一现的亲近也不过是他无措间的举动罢了,就像从噩梦里惊醒的孤儿仍会下意识地呼唤亲人————本田菊甫一冷静,骨子里一贯的冷漠狠佞就冒了头————并且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了新法则,把自己从受害者转化为加害者。

 

“在下知道,辽君十有八九是不肯答应的————他那样骄傲的人。”本田菊毕恭毕敬地站在上司面前,低头去看规整地带着白手套的左手。

他穿着崭新的军装,佩戴足以震怖亚洲的武器,三十年里他迅速地成长起来,伴随着几乎杀死过去那个自己的生长痛————“可是辽君对于在下,意义终究不同。”

说到这里,他为自己塑造的这个野心勃勃的、冰冷的外壳仿佛突然裂开一角,里面那个彷徨软弱的自己在裂纹深处无声而放肆地对他倾泻嘲笑。

“所以,尽管希望不大,还请给在下机会去尝试。拜托了。”

 

 

03.

 

“辽君的悍勇,在下早在十七世纪便已经领教过了,着实令人钦羡。”

“老子只后悔当初没直接渡海,一把火烧光你的老巢。”

 

说是地牢,其实也已荒废许久,在这样冰冷昏暗的地方哪怕是老鼠和蟑螂也难以栖息,所以竟也算整洁。暗室仅一扇窄小的窗,北方的建筑多是如此,墙体敦厚,窗子也小,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留住屋子里的温度,尽管此处并无任何暖意,也没有会被单纯的严寒杀死的人。

  

  “在下与辽君,着实该有许多共同语言的。”本田菊坐在凳子上,仍是规规矩矩的坐法,双脚并拢,大腿与小腿呈完美的九十度,活像某个来参加公司会议的好员工,“我们都曾是不被王耀承认的蛮夷之地,我被叫做倭寇,辽君则被蔑称为胡。但我们都坚韧地生长着,一次次用实力逼着王耀正视我们,辽君还一度执摄中原————可惜,转头就臣服于王耀了。”

坐在阴影里的男人掀起眼皮斜睨了本田菊一眼,眼里有雪亮的凶光。

真是毫不遮掩的讽意,本田菊忍不住在心里叹气,不过,即便是齐燎焰真的被轻易劝降,他又哪里敢相信呢?

  

  “辽君要做王耀的刀,在下完全可以理解。耀君的确曾是世界的中心,毋庸置疑的强王,处置周边诸国,就像棋手漫不经心地拨弄棋子。”

“但世界的格局会随着时间更迭,王耀已经睡了太久,亚瑟君的小礼物又令他无尽地虚弱下去,连灼烧圆明园的烈火都叫不醒他。”

“你要有脸说这番忍痛背刺是为了警醒他,我就把一个月前的午饭呕到你的军装上。”齐燎焰开口,声音低而沙哑,像磨石碾过两人间凉薄的空气。

 

自“劝降”后,本田菊把他锁在这里断食断水,不许任何人与他说话,又蒙了窗子不让光线透进来————熬鹰训奴才的法子,敲碎了再拼个听话的,还不听话就再打碎,最后得到一个温顺忠诚的残骸,或者一堆彻底湮碎的粉末。

可惜齐燎焰不是常人,也不是什么可以被驯服的鹰犬,甚至还能在本田菊有意弱化时间概念的地牢里精准地计算着日子————他的肉身和精神的确在衰弱,却远不到足以动摇崩溃的临界点。

 

何况他已经敏锐地抓住了这场对弈里我的劣势,甚至用它来挑衅。

本田菊右手按住不自主要握拳的左手,暗自提醒自己不能再露了声色。

辽君一定猜到了。我可以停留的时间,并不算长。

 

“辽君说笑了,王耀的衰落已经是定局,而一个软弱无力却丰饶富足的国家,会遭遇什么,辽君应该比在下更清楚,毕竟远在宋时————”

“本田菊,黑船驶离还没半个世纪,你这两面三刀的白眼狼就又调转枪头瞄准王耀了?”齐燎焰冷冷地打断了他的宣讲,“打不过就加入?什么狗屁逻辑,你也要求被洋人强暴的日本女孩儿像你似的学会张开腿享受吗?”

 

一口气说了太多,齐燎焰觉得自己的喉咙深处直直翻起血气,每一下声带的振动都拉扯出尖锐的疼痛。但他不想停下,愤怒掩藏在平静的冰川下岩浆般流淌,他如果不极尽讥讽之能去挑衅,本田菊很快就会发现那几乎烧穿他自己的暴怒。

好在本田菊回应了他的挑衅,他终于放弃了那可笑的、恭谨的坐姿,起身踱到他身前来。这一次他不再刻意维持亚洲人特有的迂回婉转,“可你不得不承认,尊崇强者的文化是刻在我们彼此骨子里的————辽君,我们不讲忠义,那是耍在君臣父子夫妻间,让人甘心被凌驾、被统治的把戏,我们尊强,并且永远只追随最强的那个——或者自己去攀登那最高的宝座!”

 

他毫不退避地与齐燎焰对视,铿锵的尾音在地牢里久久回荡。

 

 

04.

 

他摘下白色的手套,从商贩那里接过那串糖葫芦。流逝的温度令他的关节僵硬起来,面前饱经风霜的小贩却能端着质朴的笑意,将手里的纸票数得飞快————仅借一点微薄的晨光。

 

本田菊告别了他,拿着糖葫芦走远,又从口袋里翻出打火机按亮以照明。

微弱的火苗轻轻地抖动,本田菊仔细地端详这既不稀奇,也不贵重的街头吃食,如同端详精美的绘卷。

 

平心而论,这串糖葫芦做得很好。想必是手艺人几十年如一日地挑捡山楂,将熬热的糖稀耐心地裹上去,要成千上万的重复积累才换得这恰到好处的、宛如艺术的成品————红艳艳的山楂大小几乎一样,颗颗饱满,裹上透亮澄黄的糖稀,在这冬日略显单调的小城里、在缺少光线的巷子深处,被衬出十足的喜庆剔透。

 

本田菊神色莫辨地看了一会,终于咬下了糖葫芦的第一颗。

 

 

05.

 

齐燎焰此人,若用一词形容,那定脱不开“张狂”。

他的张扬源自悠长的渔牧与中原农耕织就的独特文化传承,他的狂傲来源于脚下极尽丰饶的土地。他是龙兴处,也是长生天,他并非不自量力的膨胀,只是不屑于收敛自己的锋芒。

 

“辽君,三百年前我于军阵中见你,就知道你是天生的武神。冷兵器时代你曾是王耀最利的刀,而现在是工业的时代,热兵器的主场,是时候睁开双眼,寻找新的盟友了!”现在那迫人的锋芒正化作尖锐敌意抵在本田菊对他伸出的手上————齐燎焰狼一样弓起背,如果用手去按他线条流畅的脊背,就可以感觉到他逐渐绷紧的肌肉。本田菊的手几乎被实质的刀尖刺穿,却坚持着不肯收回。

“朝鲜已是我的补给线,我还有凌驾于王耀之上的战力——辽君,赞美我,跟随我!我们并肩南下,山海关里诺大的沃土都将成为我们的粮仓与工厂!”

暗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,令人窒息的高压里酝酿着究极的风暴。

 

出乎意料的,齐燎焰突然放松下来,重新挺直了脊背。

他的身形拔高了些许,天窗里仅有的一线阳光正照在他眼睛上,像火星落在油灯里,瞬间蓬出勃发的烈火。

本田菊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
 

“······并肩?你要我臣服,却又故意说成对等。本田菊,你、在我身上投映了谁的影子?”齐燎焰不只是战场上夺命的鬼神,更是一位经年游走官场的政客。本田菊的话太多,以至于他的焦躁被齐燎焰敏锐地察觉到并有意刺激,终于抓住了其中的漏洞。

是一场激烈交锋里,会全然致命的漏洞。

本田菊很快意识到了,可齐燎焰怎会给他弥补掩盖的机会?喋骨之痛,他必要让他完完整整地接住这剖心的反击。

“————是你的嫉妒。”

“你嫉妒我被王耀承认、接纳,嫉妒王耀可以放心地把山海关交由我镇守。”

齐燎焰挑起一边的眉,此时他因消瘦而锋利的眉眼也成了锥心的凶器,他挂着本田菊最憎恶的怜悯的笑,眼神却彻彻底底地冰冷下去。若不亲眼去看,很难相信赤金色的眼睛也有这样冷漠的温度,只一眼就要将人拖下极寒的深渊。

“你从王耀那里汲取文化却又不甘止步,你渴求王耀如亲弟一般待你,却又不愿置自己于一省或哪怕是属国之位,硬要以国之名与王耀相对————”

 

“······请不要说了,辽君。”本田菊全身的力量都用来支撑自己不要逃离。他有一瞬觉得自己置身三百年前,齐燎焰在战场信步闲庭地挥刀收割他部下的性命,那双无论如何也无法忽视的眼睛带着杀意瞥过来,他僵在原地冷汗透背。

“你觉得,把自己当成一个国家,就能有直面王耀的勇气?就有了和他叫板的资本?”

“请不要说了.......”

 

齐燎焰快意地盯住本田菊摇摇欲坠的表情,冰川下的火山怒吼着迸发,烧毁途经的一切。他的身体撑不住这样激烈的情绪爆发,眼角飞红,唇边也逐渐溢出血迹,可他不在乎。

 

“本田菊,我们有句古话,欲让其亡,必使其狂,可惜不太适合你————你本来就是个长不大的小疯子!只有小孩子才固执地喊着‘我长大了’,乐此不疲地逼迫别人接受自己的逻辑!”谁他妈的要在乎?乱世安有完土,一役战败,他已看到背后惨烈的结局:北洋水师、不平等条约、殖民地。如果此刻他没被本田菊用锁链钉死在墙上,他早就扑过去和本田菊拼命了!

 

“你自以为找到了靠山————琼斯那个洋佬?可他看你也不过像猎人看一条不听话的鬣狗!就是不知道,当你习惯性地出尔反尔,你新主子的手段,会不会像王耀一样温和? ”

 

“————齐燎焰!”

回答他的是本田菊的低吼,和深插入胸口的日本刀。

 

现在两人离得很近了,可以清晰地看见彼此的瞳仁。

······真奇怪啊,齐燎焰缓缓咳出血沫。

本田菊,你明明给了我毫不留情的一刀,为什么却露出一个失去了朋友的孩子才会有的表情?

 

他放软了语气,已经开始变得困难的呼吸让他不得不选择更柔和的表达方式,可将一个无助的孩子推落悬崖,又需要多大的力气呢?

“如果你想从我身上找认同,那就大错特错了————本田菊,你的孤独,从来都无法与我共鸣。”

 

 

06.

 

那颗糖葫芦刚一入口就划伤了本田菊。

 

低温下碎裂的糖壳又脆又尖锐,里面的山楂核也结结实实地咯人牙疼。

本田菊捂着脸颊苦笑,该说不愧是齐燎焰的地盘吗,这零食样的小东西,偏偏有和他如出一辙的暴脾气,看着讨喜剔透,抓眼得很,吃起来却一不小心便要伤得鲜血淋漓。

 

但他看着只吃了一口的糖葫芦,却也升不起就此丢弃的念头。丢弃、为什么不愿丢弃?本田菊盯着红色的山楂出神,是节俭、还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个词?

 

他又想起十几年前某个樱花祭的晚上,他同齐燎焰走在在灯火通明的街上,齐燎焰难得散着发,漫不经心地左撩一把风铃右瞄一下金鱼,看见苹果糖,眼睛难得一亮,信手摸出银元掷于摊前,把叹着气重新付款的自己和慌乱的店家撇在身后,怎一个潇洒可言。

等他重新赶上去,苹果糖不过被啃了一口,齐燎焰像购得劣质玩具的孩子似的,把小小的糖点挑剔得一无是处,进而又迁怒到日本过小的种植面积与千篇一律的落樱,末了却振奋了情绪,“本田,你若来东北,定要踩过丰沃无垠的黑土地,看过垂杨柳稍的初雪,然后去尝尝最正宗的冰糖葫芦儿————那叫一绝!”

 

彼时,齐燎焰浸在故乡的思绪中,一双直教天地也失色的眼瞳熠熠发亮,其间溢出的热爱与骄傲,蝴蝶一样轻盈地飞进本田菊心里。

 

可惜本田菊不是火,齐燎焰才是。

他想留住漂亮的蝴蝶,却灼伤了双手————于是恍然,他才是扑火的飞蛾。

没人能困住齐燎焰,他生而熔断所有枷锁。

 

该死心了。

本田菊对着藏在壳子里的自己说。

你为什么觉得,齐燎焰会救一个朝令夕改的野心家,一个贪婪至极的侵略者?他甚至从不把你当朋友。

没人能救你,你只是一堆我主动分离出去的、阻碍我变强的糟粕————这些软弱的东西会令我迟疑,而当下我最缺少的就是时间————这是战争,争分夺秒,刻不容缓。

所谓的旧日本,就该抱着虚浮的幻想死去,而新的本田菊拔刀向前,不会被任何过去牵绊脚步。

 

壳子里的人忍不住捂着眼睛笑出声来。

本田菊呀。

没有什么本非我意,也没那么多迫不得已。

你早该杀了我的。

 

 

07.

  

“······那还真是,令人遗憾。”本田菊从自我蜕变里回过神来。

他的刀还卡在齐燎焰身体里,而齐燎焰已因为致命伤陷入了短暂的沉睡————意识体不会轻易死亡,对旁人来说无法挽回的伤势只会强制他们沉眠。

 

本田菊捧起齐燎焰的脸。

一个月以来这是他们唯一一次并不剑拔弩张的对视,齐燎焰醒的时候锋芒太过,睡着的时候戾气就掩藏在俊秀的眉眼下,虽然不符合本田菊传统的审美,却仍然足以令人侧目。

 

“这些话也许不合时宜,可再不说,以后也没机会了。”他拨开齐燎焰散乱的额发,“辽君说的北国风光,我已看过。我走过了黑土地,也去看过柳梢雪————虽然柳叶落光了,格外显出枯枝的孤独。”他又轻轻地拭去了齐燎焰嘴边的血迹,现在齐燎焰看上去只是一名睡着的、脸色苍白的病人————如果忽视仍插在他胸口的刀的话。

“还有,糖葫芦······辽君,虽然你已不愿把在下当朋友招待,我却想着,你念过许多次的糖葫芦,在下总要尝尝的。”

“糖葫芦很好吃。”

 

他放任自己在这暗室里对他曾经珍视的一段时光告别,他已经在旅顺呆了太久,可日本军推进的脚步绝不能因他一人停留。

他就这样对着怀中的人喋喋不休,直到眼里最后一点温柔也褪去颜色。

 

本田菊纤长的手指,终于轻轻按在齐燎焰的右眼上。

“辽君,在下有没有说过,很喜欢你的眼睛?”

  

08.

 

从地牢出来,半边的天上都滚起朝霞。

是他喜欢的,太阳旗的颜色。

本田菊眯着眼,嚼碎了最后一颗山楂。

比裹在山楂上的糖衣先一步绽开的,是唇角终于挣脱了桎梏的、毫不遮掩的笑意。

冰凉凉的甜,冰凉凉的酸。

糖葫芦很好吃。

 

这是1894年的冬天,本田菊刚从旧壳里展开雪白的新翅,静待它被涂抹上斑斓颜色。

此时距他撤军还有六个月。距他再临东北还有三十七年。

距他偷袭阿尔弗雷德·琼斯还有四十七年。

而距他失利、失势、彻底投降,还有五十一年。

 

失败自会亲吻他,但远不是现在。

本田菊在彻目的红色里,张开双臂拥抱呼号的寒风,如同放肆地拥抱一位久别重逢的友人。

却一时分不清,红的是破碎的山楂,还是泼溅于满墙满地的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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写在文末的一点细节:(看不看无所谓啦就是作者闲不住嘴)


*狮子口:旅顺在古代称狮子口。

*旅顺大屠杀:中日甲午战争期间,日本攻陷旅顺,对城内进行了四天三夜的屠杀。死难者人数估计在2千到2万之间。遇难者葬于白玉山东麓的“万忠墓”。(就是说我文中所有描写的平民都死了······)

*07章节的最后是暗示本田菊挖掉了齐燎焰一只眼睛(亲友设)

*08章节最后暗示旅顺大屠杀开始了

*东北的糖葫芦,如果在街边的小摊上买,有很大可能是没挖核的,会崩牙。糖葫芦吃的太着急也真的有危险划伤哦【东北人亲测。

*说到杨柳,朋友在扬州那边,说那边的柳树枝是往上面长的,我辽宁家这边倒都是垂杨柳······难道这是南北差异?

*辽宁的文化旅程一直在中原的边缘反复横跳,非常有意思,大家有兴趣可以多了解。

*本田菊在文中并没有精分。他反复强调“糖葫芦真好吃”,是那种“吃到了酸葡萄却硬要说甜给自己听”的感觉,挺扭曲的。

*作者原来只是想写本田菊拿糖葫芦想齐燎焰这个小情节,没想到最后篇幅会这么大······写完事又突然想起来,这是本田菊主视角的文啊,写这么长感觉自己亏一百万【反射弧杀我】

*日本和辽宁的孽缘远不会在这里结束,之后还有更多虐辽事件,心疼辽哥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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